学琴趣事（四）------骗来的捐助 我们那时候读大学是国家全包的，还有每月十八元五毛的生活费。不过发的不是钱而是饭菜票，要想有零用钱，得省下饭菜票来退换。 74年底，离元旦还有二十来天，学校里布置准备元旦文艺晚会，系里又把任务派到我们几个人头上。我去校团委借扬琴，看见办公室里有一架钢琴，仓库里还有一把无弦无码的大提琴和几把破破烂烂的小提琴，真是既十分心痛又几分喜悦。我提出再借一把小提琴，还好，那老师同意了。我挑了把好些的，并把琴弦凑齐。但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可用的琴弓。怎么办？尽管只可借一个月，也是机会难得，能借把琴来拉上一个月也好，弓另想办法。于是我生平第一次有了可以自己支配的小提琴！ 我兴奋到了极点，饭也不吃，不加思考地把身上的饭菜票全退换成了钱，赶到乐器店去买弓。最便宜的小提琴弓要十元五毛。怎么办？买！我一咬牙，买了一把弓和一块松香。到了学校，我饿着肚皮一口气拉了半天，好过瘾啊！ 琴是有拉了，但吃饭成问题了。怎么办呢？饿着肚皮能坚持到月底发饭菜票吗？想来想去皆乃下策。还是一位同寝室的给我出了个上策：反其道而行之----撑足肚皮----大吃！ 第二天，我和班里的女同学们一起吃饭。女同学吃的很少，二两一个的馒头还要两个人分着吃。我早餐原来吃一个馒头二两粥，那天吃两个馒头三两粥；中晚餐原来吃半斤，那天中午八两，晚上八两，还说应该吃一斤。她们看了，目瞪口呆。 “你怎么吃那么多啊？” “唉，下放当农民把肚子撑大了，现在倒霉。” “你一天要吃两斤多，那么一斤饭票不够呀？” “是呀。不够再说。吃半饱可是活受罪，还不如活半世呢。” “反正我们吃得少，吃不完，支援你吧。” 于是捐助就开始了。 第三天，我表示很不好意思再和她们一起吃饭，又回到了男同学中间。 第四天，有个男同学当叛徒出卖了我们----向她们揭穿了我们的阴谋诡计。不过，女同学们一致原谅了我： “你真是坏点子多！你没钱买小提琴弓，不好跟我们直说吗？” 因为借琴的期限只有一个月，我从图书馆找来一本简谱的革命歌曲集分秒必争地练琴，拉些《白毛女》、《红色娘子军》、《沂蒙颂》、《江姐》等选曲。因为没有小提琴教材，更没有老师，全是按二胡指法拉的。 怕吵别人，也怕别人取笑，我总是到图书馆大楼西面偏僻的角落去拉琴。早晨天刚亮我就去；上午听课；中午饭一吃就去，然后整整一个下午；晚上拉到快息灯了才回寝室。那时正是冬天，手冻僵了，哈点热气搓搓暖再拉；脚冻僵了，跑上两圈活活血再拉；腿站麻了，坐在冰冷的石阶上还拉。拉到投入之时，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到小提琴如期归还时，右腿已感到迈步十分困难，校医诊断为“右膝韧带严重冻伤”，至今还落下个后遗症----天冷时走起路来总有点别扭！现在想来，这也是一种报应----不该去欺骗那些好心人！ 三十多年过去了，作为同学深厚情谊的见证和我学琴的纪念性“历史文物”，那把如今只剩一半弓毛的小提琴弓，我依然珍藏着，偶尔也用着，时时引发起我一段既美好又苦涩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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