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引用鱼儿在2004-1-14 23:11:02的发言:
故乡随笔
儿时的故乡,是有许多木棉花的,说是花,其实是树上开的花,大家也就管它叫木棉树了。
大约在七八岁,总是穿着拖鞋走在离家不远处那长而不宽的护城河东岸边,那时还没有“河东街”这个名字罢,女人们把木棉花棉絮从红色健子般模样的花骨朵里掏出来,铺撒在药店门口日晒的影像依然清晰可辨。
“棉城”,大概就是一到夏天时候,满天地间的木棉花絮随风飘荡的情景而得名的吧。
这里是坐落在南方海边的一个小镇,说是海边,其实离海还是有十公里左右的,虽然近,但在那时的想法里却是莫名的遥远。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一年到头来也不会多去几次。海,对于一个在海边小城成长的孩子,依然充满着吸引力。
那时候的家,是一幢当地称之为“四点金”式的老式平房,五条巷子的人家组成一个寨,四周是有长满老青苔的黑色厚寨墙包围着的。长辈们说起过,以前整个寨是属于一户有钱人家的。因为寨的大门口正面,还有可以用来赛龙船的不小的马厝池,应该就是属于一姓马人家的吧,后来有何变故,已是不得而知。
每天清晨,睡眼朦胧间总能先听得倒粪桶的人会来用力敲门,母亲起得早,便急忙把粪桶搬出门去。
接着卖油条的“瘸手”也会紧跟着在巷子里出现,他用一个油腻得发亮的马口铁箱子盛着小油条,背在左肩膀上,“瘸手”好像是不喜欢发出什么大声响的,他就这样从巷口走到巷尾,往反着每一条巷子。
奶奶有时候是会出来开门跟他买两角钱油条的,我喜欢跟出来看他,总觉得“瘸手”很特别,他左肩膀背着马口铁箱子,右手掌好像张不开似地握着装有零钱的粗麻布袋。
本来豆浆和着脆得金黄的小油条一起吃起来是如此美味。可惜豆浆是要走出寨门绕过马厝池才能买得到,这始终是不太如意的事情。
天大明时,卖豆腐的才发出歌唱般的吆喝——“哦————”,这样的歌声现在其实也还能欣赏得到。但豆腐和“哦——”有什么联系,至今仍是不解。只记得如果能吃上一碗他的豆腐,是十分令人满足的事情。
走出巷子是被寨内人称之为“圹庭”的长方形的过道,大约也就和我家那般大小,这里是有两条巷子的人都必须经过的地方。也许是经过人多的缘故,草总是很难生长开来,不过真正的原因我想是因为那伙很捣蛋的小孩长时间聚集在这里玩耍。
我是很喜欢和他们一块的,和他们一块,才有胆量一起去偷摘“圹庭”上的金钟花,长得鲜红的颜色,像钟一般地挂在枝头,摘下来,用嘴去吸“钟”“屁股”,便会有清甜的蜜汁送入口中,那种甜味是特别的,大伙也就时常乐此不疲。
说是偷摘,其实是没人管的,只是不劳而获的东西,潜意识里便是偷罢。做起来自然也会等大人不在时才敢摘来吃。
大约是觉得月亮总没有外国圆吧,我家庭院种的那金钟花,我是很少去摘来吃的,我兼它的味淡了。
金钟花除了好吃之外,春天时节,那一口口红得发光的钟坠满枝头,也称得上是别致,这个时候摘下来,倒真觉得对不起赏花人了。
每当落雨后,站在圹庭中央经常能望见傾斜的彩虹。
被雨点打落的金钟花,和着夕阳和雨水,显得比平常更新鲜、清甜的模样,但事实上甜汁是早已经被雨水冲洗干净了的。
这时候他们是一定不会错过这好光景的,拾起地上掉落的金钟花,扔了个遍地开花,笑声,水声,响彻每个人的内心最深处。
枝头经雨水洗礼的花朵,矫健无比,微风轻拂,上下摆弄,仿佛向孩子们招手——我最甜!——我最甜!
就是炎热的夏天,这里也不至于让人觉得有太多空荡和寂静。相反,除了午后那兴奋的知了鸣叫声,粗壮的树枝头正在悄悄酝酿着裹有洁白棉絮的木棉花——她就是木棉树了。
说到开花结果,就时常使人联想到天空漂浮的朵朵白云,她的果实成熟后,是会自行剥掉其外壳的,藏在里面的木棉就像浪花冲击沙滩般的洁白与调皮。微风一吹,朵朵“白云”和着风的节奏轻轻飞舞,有的升上高空,和天上的浮云一同玩耍;有的漂落水面,和小河上的船只结伴同行——在一瞬间,四周白云环绕,整座小城仿佛已飞上天空,划过十年光景,出现在我的童年世界里。
儿时的故乡,仿佛一切都像木棉花般地飘渺。
现在的故乡,即便是晚上的夜空常会被霓虹灯光染成乌一块青一块,但始终觉得也不过就如此了……
启明
二○○三年四月二十九日
写的很有感觉哦!
让我突然有了回家的想法~
想念木棉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