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中法小提琴教学比较

张元龙

一、国际比赛巧联姻 留学取经梦成真 2001年11月末，梅纽因国际小提琴比赛委员会给 我来电：“通过两次审查你的学生张帅的申请材料，梅纽 因国际小提琴比赛委员会同意接受张帅为24名国际选 手之一，并提供你和张帅参加2002年3月国际比赛的旅 行费。” 在到达比赛目的地— — 法国海滨城市布伦涅之前， 必须从巴黎换乘火车。在巴黎逗留期间，我找到了巴黎高 等师范音乐学院，递交了申请攻读小提琴高级教师学位 (博士)的材料，谁料到，学院很快就批准了我的申请。事 实上，我自师从正规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师后，才断断续 续地接受了一些世界小提琴发展历史与师承关系的知 识。随着教科书越拉越多，接触到了许多陌生的小提琴作 品和演奏家，更迫切需要明了作者和演奏家所处的历史 ～ 背景、作品风格、技巧特点、师承关系。因为，我认为仅仅 技术上很纯熟，没有丰瞻渊博的理论知识，视野不开阔， 也不能算称职的艺术家。由此产生的强烈求知欲，导致我 不遗余力地寻觅有关的资料，遗憾的是，从艺二十余年并 不容易找到国外的专家。于是，我才产生了跨越千山万 水，到国外那些充满神秘色彩的、高雅的小提琴殿堂去 “取经”。 获得巴黎高等师范音乐学院的签证到巴黎留学，不 仅仅是因为巴黎高等师范音乐学院的学费便宜，每年注 册只需要一万多元学费，更重要的是法国本土培养的音 乐家像列克莱尔(1eaIl Marie Leclair1697- 1764)、小拉贝 (J．B．L’Abbe1727-1803)、多维涅(A．Dauvergne1713- 1797)、维奥蒂(Giovanni Battista Viotti1755- 1824)的演 奏(唱)和教学水平，都是世界第一流的。我国的冼星海、 马思聪、周小燕、刘育熙等教授也都是从法国学成回国的。

二、法国派别是世界小提幕大家庭中 接早的重要成员 从世界小提琴的位置来看，法比派是世界小提琴派 别中较早的重要成员。 从整个欧洲来说，十六世纪小提琴演奏艺术的发展 和小提琴制造业一样，是意大利人的天下。意大利的小提 琴家在欧洲各国很走红，有地位的贵族都争着聘请他们，经济发展迅速的国家都出大价钱挖人。意大利的优秀小 提琴家的流失，使意大利小提琴派别的实力大大地削弱 了．却增强了其他派另lj的队伍。 早在公元1554年，法国皇室就请来第一批意大利的 音乐家和舞蹈家，为首的叫波约依奥(B．de Beauj0veux一 这是到巴黎后改的法国名字)，他为法国皇室婚礼写了一 部《皇家喜舞剧》，这个舞剧的乐谱在1582年出版，其中 有两首小提琴演奏的舞曲。这是迄今发现的历史上最早 的小提琴曲谱。意大利的小提琴演奏方法在法国迅速发 展。法比派别逐渐成长、壮大起来了。 从波约依奥与吕利(I．B．Luly1632-1687)的“法皇24 小提琴家”算起，至今法比派已经有近五百年的历史了。而 且，这段漫长的历史由于巴黎作为中心，使法比派在与陆 续崛起的德奥派别、俄罗斯派别、美国派别等世界小提琴 派别的交流中，确立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是克莱策尔 (R Kreutzerl766— 1831)、罗德(PJJ．Rode1774— 1830)、 巴约(P．Baillot，1771— 1842)三人的黄金搭档，不仅为巴 黎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学提供了优秀的教学法、教科书、 教学理论，而且为世界小提琴教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与 开拓出最佳成才通衢。他4／'~5-个同被尊为法国小提琴学 派的创始人，与维奥蒂一起被推举为巴黎古典小提琴乐 派四大名家。 克莱策尔18岁在巴黎以演奏自己创作的协奏曲引 起轰动。他的演奏属于“坚实型”，音乐饱满，分句清晰，能 充分表现音乐中的力度感。1798年他去维也纳演出，贝 多芬听过后十分赞赏，几年后将为小提琴与钢琴而作的 “协奏曲风”的《A大调第九奏鸣曲》献给他(后来这首名 作就称为《克莱策尔奏呜曲》)。遗憾的是他并不理解这首 杰作的价值，因而从未演奏过。 巴伊奥属于“智慧型”的演奏家，他以典雅、音调纯 净、技术精湛著称。他的优点在于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演 绎，使音乐更加具有说服力。虽然1O岁时听过维奥蒂一 次演出后发奋要钻研小提琴演奏和创作，而成名时已近 3O岁。他在巴黎组织过一系列的室内乐音乐会。他的著 名的学生有马扎斯、丹克拉、哈本涅克等，都是19世纪第一流的演奏家和教师。他与巴黎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授 们合编了《小提琴演奏法》《大提琴教程》。晚年写的《小提 琴的艺术》详尽地总结了当时法国学派(特别是维奥蒂式的)技巧的理论和应用，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罗德是维奥蒂的入室弟子。在他的全盛时期，他是法 国学派最完美的代表。他既受过维奥蒂的严格训练，技巧 扎实，音准精确，又具有明显的法国特征——风趣、华丽、 辉煌雄壮，音色灿烂而有穿透力。他作的十三首维奥蒂式 的协奏曲，有些到现在仍是重要的教材。他的艺术成长在 大革命时代，既雄伟又带有悲怆性，既威武而又有歌唱 性。罗德的《二十四首随想曲》充分显示了他的创作和教 学的才能。这本随想曲把演奏技术和艺术内容有机地结 合起来。既是练习纯净音准、也是练习美好发音的珍贵材 料。它的训练价值是勿庸置疑的。

克莱策尔、巴伊奥和罗德三人出自不同的学派门下， 但又都受到维奥蒂的巨大影响。他们除在学院当教授外，又都先后在巴黎大剧院乐队任首席、独奏家(克莱策尔还 当过指挥)。亦先后被拿破仑任命为宫廷独奏家，并到欧 洲各国作过巡回演出。这些共性就成为维系法国学派一 脉相承的传统。 我在巴黎高等师范音乐学院的学习过程中，时刻都 会感受到法比派演奏和教学方法与国内方法的不同。从小提琴的发音、左右手状态、换把动作、音准、律学含义、 音乐诠释都是全新的概念。这所学校除了专业课，主要理 论课程有音乐理论、曲式分析、音乐史、教学法、室内乐、 声乐复调视唱等。办学一百多年来，已经培养出各个专业 二百多名大师。学院聘任的教授大都是巴黎音乐学院和 法国交响乐团的独奏家，可见教师队伍的权威性。法国巴 黎音乐学院布雷教授的两位学生同时夺得2002年10月 的国际小提琴比赛的第一名和第六名，充分显示了法比 派的威力。法国巴黎音乐学院和巴黎高等师范音乐学院 的文凭都是世界承认的。 我的第一位小提琴导师M．S．Blanc是耶胡迪·梅 纽因的同学。第二位小提琴导师Mme S．Dessane也是 国际小提琴比赛的评委。巴黎高等师范音乐学院的另外 六位小提琴导师Mme C．Courtois、M．D．Erlih、Mile C— Y Tu (prof．assistante)、Mme M．Goldman、M．A．Goulard M．G．Poulet、Mme M —C．Theuveny大都是巴黎音乐学院 克莱策尔、罗德、巴约学生的学生，他们都是精确演奏和 完整诠释法比派别经典作品的权威。我的导师Mme S．Dessane演奏《克莱策尔42首练习曲》《罗德24首随想 曲》《顿特24首练习曲》(op．35)、《帕格尼尼24首随想 曲》《伊萨伊6首随想曲》等作品时，精湛的技艺表现了演 奏家的水准，尤其是巴赫的《无伴奏奏呜曲及组曲》，虽然 近七十岁高龄的人，但他严谨的演奏风格、左右手的把握 性、音乐诠释的准确性。令人叹为观止。 谈到作品的创作背景、作品风格、作品结构时，她都阐述得脉络分明，像作曲系和音乐学专业的教授。 就拿克莱策尔的《42首练习曲》《罗德24首随想曲》 《顿特24首练习曲》(op．35)的示范来说，我是在上课之 余请她即兴演奏的，虽然这些练习曲每一课只演奏二十 小节左右，但是全部拉下来也不容易。她的耐心、慈祥是 世界上的大师中难以寻觅的。尤其后来我知道她为我演 奏的前一天晚上凌晨两点多才睡时，心中着实歉疚了好 久。怪不得Mmes．Dessane演奏完这些练习曲，双手做了 一个掐着我脖子的动作说：“你现在最好不要再接着让我 拉《帕格尼尼24首随想曲》。”当她了解到在中国不容易 找到克莱策尔写过的十九首协奏曲时，建议我学几首带 回中国。

三、教师必须通过演奏文凭考试与 教师文凭考试 法国巴黎高等师范音乐学院的文凭共分演奏文凭、教师文凭两种六级。每一级必须先通过演奏文凭考试，然 后再通过教师文凭考试。这与中国的表演文凭考试一旦 通过，就是当然的教师，或者表演文凭高于教师文凭的理 解方式是不一样的。这样的教师素质才是合格的。如果仅 仅会演奏。不懂得如何传授给学生知识的方法，讲到理 论、教学法、心理学、教育学就没词了，是教师素质低下的 -， 具体表现。

国内除中央音乐学院等九大音乐学院小提琴教师队 伍由国外音乐学院充实之外，其他省艺术(音乐)学院、师 范大学(音乐)学院的师资，由国外音乐学院充实进去的 很少。专业的教师队伍与法国相比，其差距也就不言而喻 了。如果中国的音乐学院不但通过演奏文凭考试，而且还 要通过教师文凭考试，会大大缩小与国外教学的差距。 五十多年来，中国的体制似乎音乐学院主要目的是 培养演奏家，如果让音乐学院培养器乐教育家，那是不可 以的，因为那是师范院校的事。然而，五十多年来，全国十 几个乐团，又能容得下多少演奏家呢?据说，出国的演奏 家可以组成四个中央乐团。难怪有人说，我们的音乐学院 是国外音乐的人才库。事实上器乐教育家正是国内最需 要的，迫切需要既能演奏，又有心理学、教育学、知识渊博 的教师。因为师范院校的专业课很多是选修课，专业水平 难以达到高水平。为此，师范院校如果一提培养专业器乐 教育家，必然又推回音乐学院去，因为专业性那么强。我 们教不了，让音乐学院培养吧!国内培养器乐教育家这个 游戏，师范院校、音乐学院踢了五十多年的“足球”。目前。已经有了改观。如果真正像法国、西欧国家那样，先通过 演奏文凭考试，然后再通过教师文凭考试，就好了。

现在，国内有许多师范学院的音乐学院开设了表演专业。这些担当表演专业的教授们有多少是表演专业毕 业呢?他们通过演奏文凭考试和教师文凭考试了吗?众 所周知师范院校的专业课大多是选修课， 即使课时最多 的键盘课，怎么能去教表演课呢?在巴黎高等师范音乐学 院教表演课的都是演奏家和教授，否则，就认定为不具备 办学资格。如果以师范毕业生培养表演专业的学生，那该 是什么样的水准毕业呢?对于这样关系子孙后代的严肃 问题，有关部门应该谨慎从事，宁缺毋滥，不能盲目提格。

四、法国区级音乐学院与 中国业余教学大军比较 在巴黎五所音乐学院之外，各区还有二十几所类似 中国音乐学院附中和少年宫那样的小型音乐学院。这些 区级音乐学院的教师都是从巴黎音乐学院、巴黎高等师 范音乐学院等正规院校毕业的、有教师文凭的硕士研究 生，他们担负非专业的音乐学生的培训。他们的工资由国 家支付。这些区级音乐学院的学费收的很少，每个学生每 年一千多法郎，但是，师资水平却很高。在巴黎的地铁里 随处可见小提琴演奏者，但是他们不能随便教人拉琴，否 则会因为没有教师资格而罚个倾家荡产。法国区级音乐学院就成了培养基础音乐人才的最佳苗圃。我曾经几次去区级音乐学院听课，教师都很年轻，但是 ，他们很认真教授每一个孩子。从乐器的发音、演奏姿 势、作品分析，到每一个分句的处理都很细致。法国国立 音乐学院、巴黎市立音乐学院的学生都是出自这些区级 音乐学院。由于从雏形开始就接受了正规的学院派教育，避免了巩固“错误”的困扰。学生的成活率很高。 说到中国业余教师大军，现在国内基本上疏于管理。

由于师范学校器乐师资的缺乏，中小学、幼儿园除去键盘 教师之外，会其他乐器的人就很少了。而中小学、幼儿园 需要这类教师的数量，要比音乐学院、艺术学院、师范(音 乐)学院多百倍。十三亿人口中的三亿六千万少年、儿童 取其百分之一的话，全国需要多少各类教师呢?如今中国的这部分师资只好由地方剧团的、文化馆的、业余爱好者 来担当。会拉二胡的教小提琴，总比小品中的木匠教提琴 强一些。这已经不是笑话。甚至，有的人仅仅会拉几个音， 就当起专业教师来了。家长懂音乐的总是有限。 全国音乐考级是效仿英国、法国音乐学院的考级制 度引进到中国来的。这一举措如果正常运作，应该有助于 业余学琴。但是，有人教琴仅仅教考级曲目，其他的基本的遗憾。一个极为浅显的道理：幼儿园、小学、中学是一生 学习的基础，一旦错误地先入为主，想改正，需要数倍的 时间和精力。有人学了六年琴，到音乐学院考试才知道学 错了。 五、留学感慨 当我在巴黎塞纳河畔的巴黎圣母院、德国幕尼黑市 中心大教堂、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音乐学院、维也纳金色大厅等名胜观光时，真为迥态各异、宏伟壮观的建筑艺术 所倾倒。不由得想起某位诗人的描写：如果把欧洲的街道 当做五线谱，街道两旁的建筑当做音符，欧洲就是一首协 和、瑰丽、庄严的交响乐!尤其是听到唱诗班演唱马肖的 《圣母弥撒曲》和谐、精细的四声部歌声和全体教友的合 唱时，更使我的思绪万千，从十六世纪末叶，是什么力量 导致西欧音乐发展突飞猛进，遥遥领先于东方?是西欧教 堂音乐崇尚创作个性自由，使西方音乐从教堂里获得了丰富的营养和强大的生命力。这就是西欧音乐发展的原 动力。

中国宫廷音乐是桎梏人民情感和思维模式的枷锁，中国五千年文明史上的音乐舞台并不缺少莫扎特、海顿、亨德尔式的音乐家，只不过宫廷里不允许个性自由发展，个性被扼杀了。现在的政策是有益于个性自由发展的。如 果持续几十年，中国的音乐作品和人才会有明显的进步的。

要与世界最先进的科学方法接轨，捷径就是走出去， 或者请进来。不少家长省吃俭用，送孩子到西方“取经”。 在国内就用功的孩子，在国外也很会生活、学习。但是，在 巴黎也时常碰到每天只学两三个小时法语的 “游学”留 学生。有的几年找不到合适的学校，只好学语言。真为这 些没有选好学校就仓促出国的孩子着急。奉劝家长一定 在出国前把好关。

参考书目 1．[苏]莫斯特拉斯《帕格尼尼24首随想曲》，陈敏译，人民音乐 出版社1982。 2．司徒华成、杨宝智《西方弦乐艺术史话》，《音乐爱好者))1994。 3_『美]保罗·亨利朗《西方文明中的音乐》，顾连理等译，贵州人 民出版社2001。 4．[美]唐纳德·杰格劳特等《西方音乐史》，顾连理等译，人民音 乐出版社1996。 5．[德]弗郎兹·法伽《小提琴的名琴》，华天扔、华天祯译，上海音 乐学院出版社2004。 6．章彦编著《外国著名小提琴家词典》，人民音乐出版社。 7．于润洋主编《西方音乐通史》，上海音乐出版社，2001。 8．黄晓和编著《外国音乐简史》，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OO4。囹 张元龙 沈阳音乐学院(南校区)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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