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艳芳《女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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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节前夕，鱼儿就推荐一首跟女人有关的歌曲吧，祝女会员节日快乐。

1997年的中国香港，电视剧《东方母亲》的片场正被一场乌龙笼罩。制片人邓建国举着刘德华亲笔题写的片名四处招摇，镜头里却是女知青在黄土坡上挣扎的苦情戏码——这位“炒作大王”哄骗华仔题字时，只说这是部讴歌母爱的历史正剧。谁也没想到，这场错位的合作竟意外催生出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当邓建国带着剧本找到梅艳芳时，他原本只想蹭一蹭天后的新专辑热度。化妆间里的梅姐翘着腿翻剧本，指甲上的红蔻丹突然停在某一页：剧中人朗天雅被迫骨肉分离的戏码，让她想起自己四岁起在荔园戏棚卖唱的日子。烟嗓里飘出一句“把我新歌《女人花》送你们当主题曲吧”，惊得邓建国打翻了咖啡。后来人们都说，这朵花从诞生起就浸着两个女人的血泪。

录音棚的顶灯在梅艳芳睫毛下投出阴影，她面前摊着李安修写的歌词。当唱到“孤芳自赏最心痛”时，监视器后的陈耀川看见她突然摘掉耳机。这位写出《忘情水》的作曲人清楚记得，那天梅姐反反复复摸了七次口红，才把那句“爱过知情重”唱出欲泣未泣的颤音。而此刻陈耀川西装口袋里，还揣着沾了西红柿炒蛋油渍的谱子——三天前他在饭桌上灵光乍现，扔下筷子冲向钢琴的样子，活像突然被花神附了体。

歌曲的每个音符都在模拟一朵花的生死轮回。前奏钢琴声起时，你仿佛看见露珠从花瓣滑落；弦乐涌动的副歌段落，分明是风雨中倔强挺立的花茎；待到间奏里小提琴裹着古筝泛音摇曳，连录音师都错觉棚里真的飘进了花瓣。最残忍的是结尾设计：当所有乐器突然抽离，只留梅艳芳用被烟酒浸透的嗓音唱出最后一句“花开花谢终是空”，像极了眼睁睁看着一朵花在掌心凋零。

2003年深秋的红馆，梅艳芳把这份残酷美学推向了极致。穿着70斤重婚纱的她，踩着细高跟从台阶走下时，水晶头纱被追光灯照得如同星尘。当《女人花》旋律响起，她伸手抚摸空气的姿势，让台下观众想起二十年前她在油麻地歌厅被醉汉调戏时，也是这样虚抚着根本不存在的婚纱裙摆。那天她对着镜头笑说“我嫁给舞台”，却在后台抱着造型师哭湿了三张纸巾——那些被至亲当作摇钱树的岁月，那些无疾而终的爱情，都成了这首绝唱里最刺人的荆棘。

1997年录音棚的某个深夜，梅艳芳突然要求重录最后一句。当所有人离开后，她把未熄灭的香烟搁在谱架上，看着烟丝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地燃烧了整首歌的长度。凌晨三点，守夜的保安透过玻璃看见天后赤脚起舞，婚纱般的长裙摆扫过满地烟灰，在月光下开出一圈灰白色的花冠。

后来母带里多了一段无法解释的细微簌簌声，像丝绸摩擦皮肤，又像枯萎的花瓣坠地。混音师坚持说是梅姐的呼吸，但我知道，那是二十五年后的某个清晨，当您读到这段文字时，书页在晨风中轻轻翻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