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琴童在莫斯科
——一个男孩在爸爸陪伴下成长的日志
(成长直播)
2007年11月25日 星期天 第一堂课
这几天的经历让我兴奋,但心情也夹杂一点忧虑。
我现在终于确认,嘉嘉是中国未来的小提琴新星。难怪,启蒙嘉嘉的陈老师会说:等着吧,马上就能听到嘉嘉的名字。那是在我们出国前一两个月。一次,嘉嘉去法吉玛那里上完课出来,恰好遇上任广交第一小提琴的陈老师来上课。嘉嘉离开他已有一年多了。很久没听嘉嘉拉琴的他让嘉嘉拿出琴,拉点给他听。听了一阵后,他脱口就说出了上述这番话。以前,他很少表扬嘉嘉(这点可能像我)。在我印象当中,他唯一一次的夸奖,是说,嘉嘉是他最放心的学生。可想而知,嘉嘉这一年的进步很大。
我感觉到肩上的担子。以前,会觉得,我所做的,是在培养后代。现在想得有些不同了。我有了更强烈的使命感:我也是在为一个民族做自己艰辛的努力。正如我的博客说明。看到它,可能会以为我喜欢喊口号。熟悉我的人知道,那不是我的性格。它是我发自内心的表白。这么重的担子,让我一个家庭独自承担,真的很艰难。租房的费用这么高,而我又离开了工作,我们只靠做公务员的太太一个人的收入…
我想到当年郎朗父亲郎国任现场听到少年郎朗获得德国比赛第一名之后,在后排地动山摇般掩面痛哭的催人泪下的一幕。他,就是凭着一已之力,为一个民族,造就出了钢琴一代天骄。而这个民族的骄子,当年在北京,在中央音乐学院,几乎待不下去了。是美国,慷慨地接纳了我们的天才。今日,北京这座城市在郎朗的回忆中,辛酸、委屈和泪水恐怕要远远多过甜蜜。
与之相比,“钢琴王子”李云迪就幸运许多。为了他更好地参加肖邦比赛,深圳市政府出资,提前半年送他出国培训。当年深圳重金从四川音乐学院挖进他的老师但昭义时,老师领着十余名弟子(其中就有少年云迪和陈萨)及其家长组成的浩浩荡荡的移民队伍,分明让人看出了特区人不一般的眼光。云迪为中国争光,更为深圳添彩。
人才的流向,是最好的指针。
我出国前,也曾鼓起勇气,询问了在市政府任职的两个老朋友,地方政府可不可能给予我们帮助。我说,这也是为我们地方培养未来的希望之星。结果自然令人失望。
我现在在国外能做的,只有能省就省。
下午5点,将上嘉嘉拜师克拉夫琴科之后的第一堂小提琴课。
安东今天上午先去学校。最近他比较忙。过几天,他要去另一座城市。那里,将举行一个钢琴比赛。安东是具体的组织者,所以,这几天他事情多,手机一天到晚响。多数是参赛者打听比赛安排的琐碎事,同一个问题往往要回答多遍。让他有点烦不胜烦。他不无幽默地对我说,这两天接的电话比一年的都多。
昨晚和克拉夫琴科打完电话后,安东马上用异常严肃的神情对我说:明天上课一定要请最好的翻译。他有三四个中国学生,可都是学的钢琴。而在我,只认识晨星。他当然合适,因为他学小提。不过,我和他以前不认识,已经麻烦过他两次了,耽误了他不少时间。这个念头也只在心头一闪。安东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打电话给晨星!
我只好硬着头皮拨通了电话。小伙子真好,一口就答应了。可在我,却觉心歉。自小最怕求人。如果说一开始是柳德米拉让他办事,第二次是自然延续,那前两次还属公事公办。可从今天开始,嘉嘉上课,全是私人麻烦他。那怎么好?没办法。我只好这么挺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是在为一个民族哺育天才。晨星,对不起,谁让你是中国人! 大话这么说,具体还要念人情。我想到带点什么给他。
上午嘉嘉自然认真练琴。不认真怎么行?一旁有个虎视眈眈的父亲。
练累了,毕竟是孩子,看到外面以前终年不见的皑皑白雪,嘉嘉就想着要出去玩雪。这几天,他三番五次向我提这个要求,哪怕要去见克拉夫琴科,他似乎也无所谓。今天,我准许了他。
中午简单吃了点面包和剩的炖煮肉汤。
约好下午3点去看房子。2点多我俩同安东妈妈一块坐火车出发。从安东家旁边的符奴格瓦车站往莫斯科方向坐三站下车。这一路车站多数没有检票口。这次上车和下车的两个车站就如此,故而安东妈妈没有买票。出了火车站,在公交车站等了约二三十分钟,终于等到安东和小毅坐火车赶到。
开始化雪,天也飘点毛毛细雨,街上湿湿的。路旁狗蛮多,小毅说都是流浪狗。嘉嘉很同情地问:那它们晚上住哪?说可以住地铁。这很新鲜。
我们会合后上了公交车。这是我们在莫斯科第一次坐公交。在楼底下等那个漂亮的经纪人又等了一阵,然后上楼去到寻租的房子。这次是一间房的套间。条件不错,有音响。两万八千卢布一个月。更贵了。房东说我们是第一个看房的,还要考虑一下。晚上7点钟再答复我们。看到这种情况,一出来,我就同安东说,我的一个中国同胞说可以让我去看她的房子。她的价格才两万卢布,便宜。让小毅和淼通电话,了解了一下位置。安东说,那你们上完课后去看房子,看完后赶紧告诉他,他好和经纪联系。坐公交回到火车站,已经4点了。
我们俩要去上课,往莫斯科方向坐车,安东他们回家,往郊区坐车(安东家其实已经出了莫斯科市,在莫斯科州)。安东说莫斯科方向的车很快就要到了。谁知在火车站一等就是四五十分钟。安东解释说,忘了今天是星期天,所以火车班次比平时少。今天气温虽然升到2度。但由于下了蒙蒙细雨,湿度大,而且有风,所以感觉很冷。小毅说圣彼得堡靠近海边,湿度大,所以即便温度差不多,在那里也会觉得比莫斯科冷许多。在车站越等越焦急,因为都快到5点了。安东问我们俩冷吗,我说冷倒不怕,现在着急,怕第一节课就迟到。
告别安东他们三人,一路上心里急,肚子又疼(可能是中午吃剩的炖猪肉导致)。身心双急,难以忍受。等我们赶到柴院14号琴房,已经5点20了。晨星早已等在门外。幸运的是,克拉夫琴科的课仍然没有结束(其实以后才知道,上他的课都要等,我谓之等课)。等到琴声一停,晨星轻敲门,然后我们进去。克拉夫琴科很热情地和我们挥手打招呼。原来课还没上完。我们坐下听。学生是个黄皮肤的亚洲女孩。拉得很棒。上完课,克拉夫琴科出去休息一下。
在白人的天下,见到黄皮肤的都觉亲切,就上去和她打招呼。她英语说得很棒。她说你们是来自中国吧,我说是,离香港不远。她说那会讲粤语?我说会。她就和我讲起了白话,让人一下子亲近许多。原来她是韩国人,叫郑惠真,今年26,来这里有一年多了,就住在附近。来莫斯科之前,她在香港住了7年。我虽然平常少机会说白话,但毕竟住了十多年,粤语也能勉强应付。就这么同她粤语夹杂英语交谈起来。我讲她长得有点似莎拉张(算起来,她们俩同年),她说有许多人都这么讲。
克拉夫琴科回来。开始上课前,我对他说,我们不懂俄文,可不可以让我录像,这样回家我们可以再反复看。他说当然可以。他很友好地让我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以方便录像。
他又让嘉嘉拉了拉罗的西班牙交响曲第五乐章,不过,这次只拉了一两分钟,就让停了。他说,嘉嘉要换个肩托。剩下的二十多分钟时间里,他没再让嘉嘉拉琴,而是和他讨论了最基本的一些问题。比如,他问嘉嘉用下巴夹琴及用手托琴各占多少比例。嘉嘉说下巴比例大,手的比例小。老师说错! 要百分之百用下巴夹琴。再比如,老师让嘉嘉右手用两个手指:拇指和中指来握弓。这个看起来不太难的动作嘉嘉一时还真不太能控制得住。老师做示范,很轻松地两指控制弓。郑惠真用白话对我们说,她学这个动作(时)其实都挺难。最后,老师问我们星期二有没有课,我回答“尼尔”(俄语没有的意思),他说那就星期二上他的课。他让嘉嘉这两天回家就练这个“二指弓”。他对我说,这样练习对孩子来说可能会枯燥一点。我说没问题。嘉嘉换过几个老师,每次换老师,基本上都要“从头学起”(有一次换老师,为了改运弓姿势,嘉嘉竟然练了七八个月的空弦)。克拉夫琴科不无幽默地对我说,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上课时,郑惠真在我一旁替我做翻译,晨星在另一边替嘉嘉做翻译。那边,还有嘉嘉的一个师姐在旁边等课。
安东昨天给克拉夫琴科打完电话就叮嘱我,让我以后克拉夫琴科每次上完课后务必马上问清楚下次上课的时间和地点,免得又要打电话询问。他说教授上课没有固定课表,都是临时决定。问了老师下次上课时间,答是后天星期二。克拉夫琴科写下了卖琴托的人的电话,我麻烦晨星帮忙联系。
上完课,克拉夫琴科指了指茶几,原来是一大块巧克力。他让我们仨每人掰一块吃。然后,让郑惠真也拿块吃。她掰不开,克拉夫琴科说,别掰了,这剩下的这些你都拿去吧。女孩谢了老师。
上课还有奖赏,这倒新鲜。克拉夫琴科真像个慈祥的爷爷(不过以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想必他是有意让韩国师姐在嘉嘉前面上课,然后留下来替嘉嘉做翻译,拿巧克力给弟子做酬劳吧)。
临分手时,我把一盒精致的带自中国的纪念品——筷子,送给了晨星。
和郑惠真一块出来,拦住一辆小车,让她帮我们跟司机讲价钱,我俩打的去看房。
嘉嘉说,哇,这个师姐好厉害哟,会说韩语,又会说英语,又会说粤语,还会讲俄语。
淼的房子两间一套,她住一间,另一间已经租给几个中国留学生。她说如果我们想租的话,她可以把他们赶走。因为他们令她不满意。我说,我也托俄国朋友帮我联系住房。为什么俄国人不租房给中国人?她说许多中国人一套房子能挤一二十人,又不讲卫生。还有租了房又偷偷做二房东,找人合租以降低成本。名声已经搞坏了。
在去地铁站的地下通道,看到了一个蛮老的小提琴卖艺者,水平还不错。想着,如果哪天实在困难,让嘉嘉也在街头拉琴,又可练琴,又可补贴家用。记得当年在英国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切斯特旅游,就曾碰到过一个漂亮女孩街头拉小提琴卖艺。这给我印象深刻。那时嘉嘉才4岁,还没开始学琴。
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已经八点多了,早过了打电话给安东的时间。怕电话里说不清,就想干脆还是回家当面说更好。
由于语言不通,听不懂喇叭,又看不清漆黑的外面。结果,当我们要下车时,已经坐过了一站。下车问一个俄国男人。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一点也不懂,但能猜到是让我们去对面月台坐回头车。他看我们有点疑惑的表情,干脆带着我们往前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穿过铁路,走到对面的站台。把我们交给了几个警察模样的人,这才离开。俄国人让我第一次感动。我们跟随那几个穿制服的人上车,坐一站下,才回到安东家。
这么一折腾,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我们自己煮了三袋从中国带来的“出前一丁”方便面。就着也是从中国带来的榨菜吃,堪称佳肴(这是我们这几天来第一次吃中国风味)。带方便面,还是听从了我们的好友台胞魏先生的话。在这里,我们真要感谢他呢。
我跟安东说,要不要和经纪打电话?他说太晚了。他说在莫斯科,机会稍纵即逝。似乎他对我没有及时打电话有些不满。
晚上照例和安东聊天。他说,莫斯科聚集了两千万人(一般公布的是900万)。哇,这不占到了全国总人口的15%?要知道,俄国可有两个中国那么大。也许全国的人都到这里来寻找机会。我想,这可能就是莫斯科房租天价的原因吧?
谈到嘉嘉,安东说,嘉嘉很聪明。我说学习成绩还看不太出来。由于练琴和跳级的原因,他在学校的成绩一般,不过数学还有些天分。我说,虽然我是数学家,可是我从不教儿子数学(其实他的任何学习我都不管,因为我厌恶应试教育)。去年儿子跳级考附中,要考数学。六年级他还没读。结果,临时抱佛脚,我仅用了两个礼拜的时间,就把一个学期的数学内容给他过了一遍。而他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去做题。考试结果据说还很不错。以我数学的内行,看得出儿子数学天赋还行。
安东又和我说了嘉嘉留学的联系过程。他在中国时听了法吉玛跟嘉嘉上课,只是感觉音乐上不错,但由于不懂小提琴,所以不能确定嘉嘉究竟是什么水平,能不能去俄国,因为俄国小提琴学生个个都很厉害。他把嘉嘉的演奏碟带回俄国后,让小提琴家们看了,他们评价很高,他才知道嘉嘉的不一般。原本他是想帮我们联系格涅辛音乐学校。看到这种情形,他就把嘉嘉“无私地”推荐给了更出名,学费也更贵的柴院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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